“免费”的抗生素，是福还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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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有媒体记者调研称，长江流域水中抗生素浓度偏高，长三角地区约40%的孕妇尿检结果检出抗生素，有近80%的儿童尿液中检出兽用抗生素，而部分检出的抗生素在临床中已经禁用。该记者表示，由此结果可以看出，妇女儿童受到的伤害触目惊心，并呼吁各方共同关注抗生素污染问题。这一消息迅速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因为抗生素污染是人们一直以来有所耳闻的，但是究竟抗生素污染对人类的负面影响有多大？影响的范围究竟有多广？报道中提到的这一污染情况算严重吗？这些问题却不见得有很多人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抗生素本身是来自于那些非常微小，通常肉眼不可见的细菌的(还有一部分来自于霉菌或者其他微生物)。这些微生物在生活过程中产生了具有抗病原体或其他活性的一些代谢产物，而我们则用这些微生物的产物来“以毒攻毒”。因为抗生素可以干扰或者抑制那些致病的“坏微生物”的生存，所以抗生素在当今的日常生活中并不陌生，大家都知道我们使用抗生素为人类和动物治疗疾病的时间也并不算太短。最早的明星抗生素要数1940年发现的青霉素。

青霉素 图／百度学术

既然抗生素能如此“救死扶伤”，也许有的人会想：“自然环境中的抗生素岂不是可以帮我们消灭那些致病的微生物，让环境变得更加‘健康’？”

图／pixabay

这种想法虽然美好，但与现实恰恰相反。环境中的抗生素并不可爱，它会产生两个方面的危害：第一是抗生素的潜在危害，也就是我们比较熟悉的说法：会在环境中产生抗性基因，提高微生物的耐药性。其次，抗生素本身所具有的化学毒性。虽然抗生素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杀死一些致病性细菌，但是当生物体内或环境中残留了大量的抗生素时，必然也会对我们并不想伤害的组织和细胞产生一定的危害。

就报道中所提到的长江水体中抗生素平均浓度(150ng/L(纳克每升))，倒是不必对这个数据感到恐慌和焦虑。通常一片药中含有的抗生素是毫克(mg)级别的，而纳克和毫克这两个单位之间相差了六个数量级，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得喝下1000吨这样的水才相当于吃下了一片抗生素药片。而就算用上1000年我们也喝不下1000吨水。但是我们也不应当因此就对抗生素污染持有非常乐观的态度，甚至认为不足挂齿。这个浓度是偌大的长江水体的平均值，那么在污染的源头有多少抗生素进入了环境呢？而且受到抗生素污染影响的人的比例是如此之高，体质各异的人受到影响的程度是否相同，会不会对人体造成长期的影响呢？人口密度高，发展速度快的长三角地区抗生素使用量很大，而水域抗生素检测开展的时间又较迟，我们是否及时而精确地掌握了自然环境中抗生素污染的变化情况和现状了呢？这些问题都理应引起人们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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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抗生素的队伍早已经壮大起来，目前已经有几千种已知的抗生素，在临床治疗上常用的也有不下几百种。“滥用抗生素”的现象是人们都很害怕的，最直接的影响，便是自身免疫力的下降，未来遇到疾病不能靠自己抵抗，只能依靠越来越繁多和大剂量的药物。但是个人的免疫水平只是抗生素使用影响的一个方面。早在09年，就有专家学者统计，全世界每年的抗生素消费量可达10-20吨，人和动物的疾病防治、农业生产、畜牧、水产养殖，种种人类社会的行为都在广泛地进行着抗生素的使用。大家都有体会，吃下去的药并不会被身体完全吸收，而且大多数药并非“立竿见影”，而是需要一个疗程。事实也的确如此。由于抗生素使用后并不会被生物体完全吸收，而是会随着排泄物进入水体环境中。这就会导致低浓度的抗生素及其代谢产物在自然水体中存在，并诱导产生抗性基因，对水生生物及人体产生潜在的毒性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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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是抗生素的最大生产国和消费国，青霉素土霉素等抗生素消费量均可以占到其世界总产量的60%以上。而抗生素的大量使用必然会导致过多的残留物进入到环境中，目前抗生素产生的环境危害愈发突出。

约有50%的门诊患者会在就诊后使用抗生素，抗生素处方药约占医院开出的所有药物的一半。头孢、阿莫西林、氧氟沙星……这些名字即使是化学专业的“门外汉”也能非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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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和我们想象中不同的是，医院方面并不是抗生素污染的最大来源，真正的抗生素使用大户是与我们每天的饮食密切相关的养殖业，尤其是各种密集型的养殖业。在养殖业中进行繁育的动物，抗生素吸收率只有约10%，大部分抗生素都被直接排出体外进入环境中，而众多调查也显示养殖场对于处理废水中的抗生素基本上没有任何效果。由于在养殖业中砷、铜等重金属通常被用作饲料添加剂，使得集约化的养殖业粪便废水导致环境中重金属和抗生素的复合污染。但是这些只是集约养殖业污染的一方面，除了污染自然环境，送到我们餐桌上的肉类，也存在着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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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集约型养殖业中，抗生素的使用是很难避免的：家禽家畜密度大，较差的环境卫生，通风不理想……这些条件都容易滋生细菌并快速扩散疾病。母兽怀孕及生产期间，小兽从刚出生到长大，都是较为脆弱，也需要使用抗生素的时期。除却直接注射和治疗动物疾病时的兽药的剂量超标问题，日常的养殖中饲料也会添加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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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根据规定养殖场的动物出栏后需要一定时间的休药期来减少以及避免抗生素对人体的伤害，但是这个休药期仍然缺乏严格的监管，很难得到时间足够长，药物消除足够彻底的保证。加之运输过程中也需要保证动物的活力，即使出栏时检疫合格，在离开养殖地之后的这个过程，又是否仍然有药物使用呢？在检测方面，动物组织中的混杂干扰物会影响药检，而并不是所有的物质都有明确的方法可以检测，因为检测项目有限，所以规避有害物质的种类也有限。在使用抗生素的过程中，由于病菌会产生耐药性的增强，为了保证相同的动物成活率，就需要使用更多不同种类的抗生素，或者混合使用更强效的抗生素，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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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养殖业也存在着困局，一方面需要提供品类丰富，数量充足的肉类，以满足人们物质生活改善和人口增加对肉食的需要，另一方面也由于盈利的需要，难以立刻转向有机绿色的生产方式。而工业化养殖不仅伤害动物，也伤害着大自然和人类。

尽管问题长期存在，而且要解决这些问题面临着许多严峻的挑战，但我们并不能就此放弃改变。相关部门和人员应当提升监管能力，制定更好的检测标准和检测方法，严格管理养殖和兽医的执业资格，同时科研工作者也可以通过探索更加科学合理的方式进行养殖，提升畜牧业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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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到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我们作为这个自然中的一份子也有责任选择更健康的生活方式，了解并向多素少肉的饮食结构前进；同时也不可小觑消费市场的杠杆能力，可以在选购动物产品时按照自己的消费能力更多地向有机食品倾斜。面对抗生素污染这一人类社会的共同问题，也只有人类社会中的每一个成员合力才能够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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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椰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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